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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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瑕。

     世间的痛苦大抵可以分为两种,一谓有所得,一谓无所得。

    燃蜡生光,焚柴生热,乃是有所得;炎海融坏了蜡烛,白蚁蛀穿了朽木,乃是无所得。

     同样的痛楚,倘若无所得,便是一场纯粹的折磨与空耗,要受百倍煎熬。

    倘若有所得,便只是一场破晓前的黑暗。

    等苦难淡去,哪天回溯起来,甚至连痛苦的记忆都不会留下。

     诞育子嗣,向来是一桩血淋淋的苦差事。

    没有哪个孩子能凭空掉出来,时候到了,注定就有一场绵长的磨难在前头等着。

    晏琛再怕疼,也得和别人一样,咬紧了牙关硬捱过去,走不得捷径。

     唯一不同的,只是陆桓城。

     陆桓城是一杆秤。

     有所得,无所得,晏琛恒久而强烈的痛楚属于哪一边,仅仅取决于陆桓城在或不在,爱或不爱。

     十几天杂事塞进一天处理,嘈嘈嚷嚷挤作一锅乱炖。

    陆桓城心知绝非易事,整夜不曾合眼,一边注意晏琛睡得安不安稳,一边周详得计划行程。

    上至商谈,下至账目,逐笔逐条列出打算,连必须亲自撰写的文书都打好了腹稿。

     第二日初闻鸡鸣,陆桓城起床出了门。

    晏琛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他亲吻,稍懒几息后想起要回应,伸手去抱,却扑了个空。

     睁开双眼,屋内一片天光飒亮,床畔的余温早已冷透了。

     笋儿入盆之后,下腹一直顶得难受。

    晏琛找不到舒适的睡姿,抱着褥子侧卧了一夜,起身时肩膀僵疼,拘挛难舒,倚着床头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,勉强能下床走动。

     今天……还是该去一趟竹庭。

     从明天起,陆桓城便会留在宅子里陪他待产,等下次再有机会去竹庭,只怕孩子都快满月了。

    而比起幼竹,晏琛更喜欢肥嘟嘟的小笋,总想趁着它还没变样,多看几眼。

     便换上一件薄绸春衫,随手扯了一条缎带系住长发,亦步亦趋地出了藕花小苑。

     他走得缓慢,沿着长廊约莫行去几十步,拐过一处弯角,忽然眉头微皱,扶着廊柱停下脚步,心里起了打退堂鼓的念头。

     昨日笋儿没入盆,行走尚且不易,今天下腹沉沉垂坠,腰胯被撑得又酸又涨,几乎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冷不丁窜起几丝尖锐的疼痛,像磨骨,也像挑筋,突然来那么一下,刺激得尾椎发麻,害他步子都不敢迈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