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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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把云母窗推开半扇,从卷帘长檐下,看向深秋初晨的庭院天光。

     湛蓝天幕下,枝桠高处一个抱膝坐着的小小剪影。

     才十岁的年纪,和年纪不相符的沉重心思,以及令人瞠目的灵活身手。

     今日值守主院的部曲首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,狼狈地在窗下告罪,“郎君恕罪,小的们一个没看住……爬的忒高!这得离地七八丈了罢?把人安然送下树,只怕得要把云梯车推来才行。

    ” 荀玄微抬头往高处看,“她自己不愿下来?” “喊过几遍话了。

    上头应该听得见,但人始终没反应。

    ”部曲汉子回禀,“上去坐了有半个时辰了,恐怕是自己下不来,小孩儿又面皮薄,不肯求救。

    ” 荀玄微凝视着枝桠高处,小小剪影保持着抱膝的姿势,动也不动一下。

     “看她的动作,一直往远处看,”他轻声道,“也不知在上头看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” 部曲汉子不敢应声。

     郎君都猜不出,他们更猜不出了。

     部曲们心里不约而同嘀咕着,小娃儿长得软糯漂亮,脾气怎的忒倔?长大后多半是个硬茬子。

     阮朝汐在看。

     她天生耳目敏锐,视线可以注意到细微的光影变动,耳边可以留意到细微的声响。

    她难得爬树一遭,便不想轻易下去,坐在稀疏枝桠间,往正院四处张望片刻,又去眺望远山。

     从前在家里时,她便时常爬树。

     她和阿娘居无定所,其实并没什么属于她们的‘家’。

     只不过有一段时间,她们住在豫州北部乡郡。

    豫州位于中原中央,那处小村距离官道不远,正好是一处四野通衢之地。

     往东可以去青州海边;往南穿过豫南山陵,通往江左吴地;往西南翻山越岭去蜀地。

     阿娘似乎拿不到主意往何处去,便在那处小村落居留下来,又恰好那阵子没有战乱,一住就住了整年。

     那也是她记忆里极罕见的,见识了同一个地方的春夏秋冬,四季变迁。

     中原战乱多年,四处都是逃荒人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