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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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氏手笔,用的京中织造,头上的金钗凤冠,亦是实打实的,我是男子,尚且觉得沉重,心中不禁想那些嫁人的女儿,她们可也曾这样觉得。

    喜娘为我将冠前珠帘放下,便有人高喝一声:“起――” 我先去沈府前堂,今日,族中宗伯个个都在,按俗制,我须拜别父母长辈,可纵看一眼,这里头的每个人,我却都不认得。

     我跪了太夫人和大伯,磕了一头,老太夫人目中含光,真好似极舍不得我似的。

     “徐府接亲的人来了。

    ”沈府总管进来传话,我老远便听见了炮竹声响,这些时辰都掐得刚刚好,不早也不晚。

     若是一般人出嫁,便要家中兄长从祖宅背出门去。

    我身份是尻,不能容身上沾染其他男子的气息,故多让阉人代为行事。

    听说,大士族的内宅里,多备有一两个宦奴做事,沈氏这等寻常世家自然没有,而徐氏事事遵从古制,婚姻大事更不可马虎。

    听徐氏的人在前头等了,喜娘便扶着我的手走出去。

     到了前堂大门,接亲的队伍就在眼前。

    出嫁的尻妻目不可乱瞧,我便望着地,直至那徐家的人过来,背着我屈下身子。

     我看着他背影,忽而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心头,久久不动。

     “少君。

    ”喜娘催促一声。

     我心跳如击鼓,眼前几乎一花,可终究没倒下去,吸了几口气,跟牵线木偶似的弯下身子。

    他后背极宽,为让我伏稳,起来时两手便提了提我双腿。

     四周八音锣鼓,炮竹震天,他却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。

     我将手放在他肩上,微微侧过脸去,可那股书墨的香气却这么浓,直教我眼眶微热,胸口如堵,不知为何会难受如斯。

    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进轿子里,也不记得这路上走了多久。

    那时,我只觉着,心中好似空了一块,整个人悬着,落不到实地,却又有一种万事皆了然的感觉。

    只不过,现实并不由我多想,轿子就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 礼官长喝一声:“新人到――” 接着,轿帘便被掀开来。

     这一日天气大好,我却只望着脚下鲜艳的绣鞋,至于徐府前门是由多么气派,前堂宾客中达官贵人是有多少,或是我那素昧平生的三位丈夫,我都瞧不见。

     三子同妻,我便要拜三次堂。

     拜堂的顺序,非以楔为先,而是按周制,以嫡为尊,到夜里洞房,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出嫁之前,徐氏便派人过来,告知陪夜顺序。

    虽有楔庶之分,但三夫地位实则相等,只有长幼之别。

     身为尻妻,要与三人分别同寝,头夜为长兄,之后依次到幺子,每人一夜,间隔三日。

     我手执绣球,那一头接着一人,拜了天地、拜了高堂、彼此对拜之后,又换一人。

    如此来了一遍,再来一遍,到了熬到最后,方听礼官唱道:“送入洞房――” 徐府下人将我带至新房